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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第 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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段末瞳孔緊縮,不遠處的‘譚玉琴’可以說是面目全非了,大半張臉都已經腐爛,皮膚呈現一種不像人類的灰白色,右眼處像一個黑洞,一眼望去仿佛墜入冰窖一般地手腳冰涼,左眼珠像是摔裂的玻璃珠,裂縫布滿了整個眼眶。看到李覆後,齜著裸露在外的猙獰牙齒朝他移動過去,速度比她平時的行動慢一點。

“姨夫!快回來!”段末吼道,他心裏的不安已經達到了極致。

然而在經歷過昨夜失去妻子的痛苦之後,盡管接受了譚玉琴已死的事實,但此刻突然看見她站在眼前,早已被喜悅沖昏了頭腦,依舊不管不顧地朝她跑去。

這一切都發生在幾秒鐘之間,待其他人反應過來時,眼前的一幕已經讓他們不能用常理來判斷了——譚玉琴雙手箍住李覆,用她裸露在外的牙齒狠狠地紮進李覆的脖子,瞬間便啃下一塊肉下來。

“啊——啊——”

李覆痛苦的喊聲響徹了整個莊園。

震驚中的眾人沖過去一擁而上分開了兩人, 李覆往後直接栽倒在段末的懷裏,段末承擔著他全身的重量跪坐在了地上,耳邊傳來林佳玉的抽泣聲,懷裏的李覆僵直了身體抽搐幾下後便徹底地軟了下去——他的頸動脈已經被咬破了。

鮮血汨汨湧出,轉眼間便浸透了段末的白襯衫,像一大片一大片血色的花,依靠著精氣而生,花開得越鮮艷,宿主就越頹敗。

段末有些木然地看著懷裏的又一具屍體,那鮮紅仿佛要印刻在他的腦子裏,在腦海裏灼燒,燃盡每一根神經。

哭喊聲不絕於耳,段末也很想哭。他不知道這是怎麽了,事情怎麽會就突然發展成這個樣子,明明不久前他還在為七天小長假而歡喜雀躍,昨天早上他還在家和老媽進行日常‘拉鋸戰’,中午大家圍坐在一起歡聲笑語地吃了午飯。

盡管他存在著年輕人慣有的面對親戚時的‘抗拒’、‘無奈’,但這些都是他的親人啊,是看著他長大的親人們啊,現在他們一個在昨晚慘死於他懷裏,另一個現在在他懷裏斷了呼吸,他的身上、手上都染滿了他們的鮮血,巨大的恐懼與迷茫快要讓段末崩潰了。

腦中的嘈雜聲如潮水般漸漸退去,前方‘譚玉琴’被眾人合力制住壓倒在地,嘴中不斷地發出“啊——哢——”的嘶啞叫聲,像是指甲劃過黑板的聲音,聽得人毛骨悚然、心口發顫。

‘譚玉琴’的雙手被按在地上無法動彈,指甲卻不管不顧地摳抓著水泥地面,手指甲早已被磨破,卻不知疼痛般地無法停下,就像她似乎並不知道,在剛才的一分鐘不到的時間裏,她用牙齒咬破了自己丈夫的動脈,切斷了他所有的生機。

“快拿繩子來!”段鴻大吼。

不遠處的譚雪吟拿著找來的繩子飛快地跑過來:“來了來了!”

好在‘譚雪琴’看著可怖,其實力氣不是很大,幾個人不費什麽勁兒就把她捆了起來。

段鴻皺眉甩掉剛剛‘譚玉琴’在掙紮時粘在他手上的碎肉,卻看到左手背上不小心被‘譚玉琴’抓的紅痕,已經破皮了,細小的血珠從傷口冒出。

不甚在意地一抹,段鴻轉過頭,看見自家兒子面前的李覆一動不動的身體,難以置信地問道:“他……”

“他死了。”段末輕聲說,聲音中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。

李元早已經承受不了這樣的情景,加上一夜未眠的體力透支,暈倒在了李覆的身旁。

幾個人僵直沈默地站著,院子裏只剩下壓抑著的哭聲與‘譚玉琴’嘶啞的喊聲,風輕拂而過,濃稠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尖,樹梢微晃,無言地凝視著這群被死亡陰影籠罩的人們。

劉蒲帶著擔憂的驚呼打破了此刻的沈默:“爸!你的手!”

劉福軍的左手臂鮮血淋漓,像是被生生撕扯了一塊肉下來——那是在推拉間不小心被‘譚玉琴’咬到的。

一群人分成三撥,一些找地方安頓下李覆的屍體,一些趕緊找紗布與藥給劉福軍的傷口進行緊急處理,段末、譚玉清和譚玉霞留下看著眼前的‘譚玉琴’。

“媽,你覺得……她還是一個‘人’嗎?”段末眼神覆雜地看著曾經的大姨,低聲說。

譚玉霞眼角噙淚,沒有說話,那是她的親姐姐啊!如今卻變成了這樣不人不鬼的模樣,這要她如何接受得了!

“咋們把她送到醫院去…好不好,醫院有辦法治好她的!她這樣只是受傷了,也許是傷到了神經呢?肯定能治好的!對吧,小末,玉清?”譚玉霞充滿希冀地看著他們,盼望著能聽到一個肯定的答案。

然而她的希望卻註定會破滅,譚玉清臉色沈重地搖頭:“四姐,別騙自己了,什麽樣的傷會讓她咬死自己的老公?況且我們昨晚已經很確定她死了……”頓了頓,譚玉清繼續說,“這根本已經不是大姐了!我猜,昨晚的大規模死亡是一個什麽預兆。”

他看了眼一直沈默的段末,問道:“小末,你覺得呢?”

聞言,段末擡起頭,看著滿帶希望看著他的母親,不忍地將頭偏向一旁:“舅舅看過末日喪屍之類的片子嗎?”

譚玉清苦笑一聲:“哈,你也覺得是這樣,我想到了,可一直不敢往這方面想。”

譚玉霞驚恐地瞪大雙眼,失措地抓著段末的手臂:“你們在說什麽?什麽末日?什麽喪屍?不可能的!”

作為一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有閱歷的女性,她其實一直都關註網絡的一些事情,也是為了和兒子有點共同的話題聊,她的內心深處已經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大姐沒有生命了,剛剛發生的一切用段末的話來解釋雖然能說通,但卻是一時無法接受的。

段末握緊譚玉霞的手,手心的熱度緩慢卻安心地給她傳遞著力量。他望向譚玉清:“舅舅,你說昨天外面已經死了很多人對不對?”

譚玉清有些絕望地點頭:“是,如果我們猜得沒錯的話,外面的情況應該很不樂觀。”又頓了頓,譚玉清皺眉,“福軍他的傷……”

段末瞳孔緊縮:“你是說——感染!”

段末的心沈到了谷底,悲哀地看著地上掙紮的‘譚玉琴’,難道不久後他們這裏又要失去一條生命,產生另一個新的喪屍嗎?

“得把大家聚集起來說清楚現在的情況!”

天空依舊灰沈沈的,但擡頭看天時那層紫膜卻還是在段末的腦子裏揮之不去。

譚玉霞將眾人叫了過來,譚玉清沈聲說明了他們的猜想與現在面臨的情況。

恐懼和絕望的氛圍又一次地在他們之間蔓延,無助的啜泣聲此起彼伏。李元臉色蒼白,沈默地坐在一邊,卻抑制不住地不斷往‘譚玉琴’那邊瞟。

“你什麽意思!”劉福軍憤怒地瞪著譚玉清,“你是說我會變成這個鬼樣子?那麽你是想要殺你親姐姐,還要殺了我嗎!?”

譚玉清看了一眼地上的‘譚玉琴’,喪屍不知疼痛,手腕和腳腕一直在無意識地掙著繩子,碎肉磨到了地上,幾乎都可以見到骨頭了,過不了多久便能從繩子的束縛中掙脫出來。

譚玉清想著,他的心會痛嗎?當然痛!還很害怕,他也不想接受現在這種情況。

但總要有人先清醒過來,總要有人先看清楚現實,總要……有人先砍下第一刀的,才不至於所有人都葬身在這個地方。

現在他們被困在裏,與外界斷了連接,有的人死了,但有的人還活著,活著的人總要拼盡全力地活下去,這是人類的本能不是嗎?

平覆下心緒,譚玉清不容拒絕地看著劉福軍,堅定地說道:“已經成了喪屍的是絕對不能留下了!”說完有些擔憂又愧疚地轉頭看向李元。

在譚玉清說這句話時,李元臉色便又蒼白了一分,卻沒有開口,氣氛也仿佛在此凝固,沈默了一會兒後,眾人都看見李元緩慢卻又堅定地點了頭:“那個人早就不是我媽了。”

親眼看到父親被咬死在自己面前,這樣的陰影已經註定會伴隨他一生。

“舅舅,我會陪在我爸旁邊,他要有什麽異常我一定會說的,萬一不會被感染呢,這種事現在誰也說不準,大家都只是猜測。”劉蒲懇求地看著譚玉清。

“哼!”劉福軍雖不滿,卻沒有多言。

猶豫了一下,譚玉清也同意了,畢竟‘被喪屍咬過就會被感染’這樣的說法他們只是在電視裏知道的,不一定適用於現實。

但眼前的這一個——已經快要掙脫掉繩子的喪屍,是必須要解決掉了。

段末咬咬牙,冷聲道:“她身體的其他地方都像是沒有知覺,試試頭上!”

拿過譚玉清手中的平時用來割草的刀子,段鴻低聲道:“還是我來吧。”

對著譚玉清感激的眼神苦笑了一下,段鴻走到在地上蠕動的‘譚玉琴’跟前,深吸一口氣,對準太陽穴,‘唰’地一下,手起刀落,砍了下去。

幾個膽小的用手捂住眼睛完全不敢看這樣的情景,李元呆滯地看著這一幕,雙眼卻無意識地流下晶瑩的淚水。

段末有些反胃,但還是強撐著仔細看著這個過程。刀砍下去的時候似乎沒有遇到什麽阻礙,可能不是活人了,頭骨的強度也沒那麽大了,更沒有多少血液,像切西瓜一樣,幾乎是很利落地砍掉了大半個腦袋。

砍下後,‘譚玉琴’的身體便一動不動了——喪屍已徹底死亡。

看懂了其中情況的人都松了一口氣,如果是這樣,那武力懸殊得還不是太大,也許他們能撐到救援的人趕到呢?

一群人誰也沒有打破沈默,這種情景是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消化的,然而末日和喪屍才不會給他們時間。

“救命啊——!”

“啊啊——”

林佳玉和譚玉潔的呼救聲從遠處傳來,這兩人剛剛因受不了‘砍頭’這樣血腥一幕,避開了這裏,在後院吹風。

糟了!段末瞳孔猛地一縮,他們只記得防備著被咬傷的劉福軍,卻忘了已經死掉的李覆——他是被喪屍‘譚玉琴’咬死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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